碧海藍鯨
在亞加普科港的白色遊艇之間,太平洋風暴號顯得格外醒目:這艘工作船有著黑色船身,原是美國西岸的拖網漁船,現在則是研究船。港灣裡有更大、更豪華的船
(有許多財富被投資在亞加普科的白色遊艇上),但這艘長26公尺、外型樸實、艇首又高又黑的拖網漁船才是我要搭的。若要我從這裡所有的船中挑選一艘來載我出海追尋藍鯨一個月,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挑這艘。佛利普•尼克林和我把裝備送上船的階梯、放進客艙時,我有一種近乎原始人的野性快感。
每次我發現自己愈來愈暴躁鬱悶、鬱鬱寡歡,連續好幾個月都坐在電腦前依著燈光、像隱士一般關在家裡敲著鍵盤維生時,我就知道出海走走的時候到了,所以我一口就接下了太平洋風暴號的採訪工作。由於這趟旅程是1月3日出航,我立下了三個新年新希望:盡力當個隨和友善的船伴、寫作要言簡意賅、避免提及和《白鯨記》作者赫曼.梅爾維爾有關的事。
我有說過我們要找一隻白鯨嗎?
真的,北太平洋東部的藍鯨群(這群藍鯨通常在加州外海度過夏天,我們要跟著牠們南遷)中,的確有一隻白色的藍鯨,可能是白子。四個月前,太平洋風暴號的一艘充氣小艇在聖塔芭芭拉外海為這隻鯨魚植入了衛星標籤,但牠的4172號標籤在植入幾週後就不再傳送訊號,現在行蹤成謎。與太陽同步的繞極軌道氣象衛星泰洛斯N系列再也追蹤不到牠了,但牠是我們希望能在中美洲外海看到的身影之一。
我們在太平洋風暴號上安頓好後,尼克林盤腿坐在床鋪上裝設他的Nikon D200相機及Sea & Sea鏡頭防水罩。他從一小條軟管中擠出一點矽油膏,以指尖將它塗抹在防水罩的藍色O型環邊緣。他也打開相機的後蓋,為後方的O型環做同樣的處理。尼克林是新一代的捕鯨人,他的工作不是捕捉鯨魚取得魚油,而是捕捉鯨魚的身影;那台相機就是他最愛的武器。
太平洋風暴號出海了。我們朝正南方航行了一段路程,以避開沿著中美洲往東偏移的特提宛太白風,然後再轉向西南方,朝我們那溫度異常的目的地行進。
哥斯大黎加圓突區是中美洲西部的海風與洋流會合所形成的寒冷湧升流,蘊含豐富的養分。它的位置不固定,會稍做游移,不過通常是在離岸500至800公里處。湧升流會把溫躍層(深海冰水與海面溫水的交會層)送到海面下十公尺處,缺氧、冰冷的水則會把硝酸鹽、磷酸鹽、矽酸鹽與其他養分一起從深海帶上來。這份天賜之禮(或許應該稱為海賜之禮,因它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從深海湧出)構成了一片海中的綠洲。圓突區湧出的養分滋養微小的浮游植物,浮游動物攝取這些浮游植物維生,而這些浮游動物又引來更大型的動物;其中有些確實相當龐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