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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號/2008 -2008/12/01出刊
 
華萊士
12月號/2008

翠綠一片的特納提島是個優美的小火山錐,從印尼東北方的海面中升起,位在婆羅洲東方1000公里處。特納提島曾經是荷蘭帝國的貿易中心,香料和其他珍貴的熱帶商品都是從這裡由船隻運往西方。如今,它繁忙的船塢區、水果和魚市場、清真寺、舊堡壘、蘇丹宮殿以及整齊的混凝土房屋,有如旋轉木馬的燈光,沿著一條環狀的濱海道路連成了一串。它的高地斜坡多半草木叢生且無人居住,而假如你運氣好,還是有可能在那些樹林中看到一種華麗的鳥。牠有翠綠色的胸部,兩根白色的長羽毛像披肩一樣從雙肩垂下,學名叫「華萊士旗幟翼」(Semioptera wallacii),以表彰那個最早使科學界注意到牠的人。此人是艾弗瑞德•羅素•華萊士,這位年輕的英國自然學者在1850年代末及1860年代初跑遍馬來群島從事田野研究。1858年3月9日,他從特納提島寄出一封影響深遠的信,並送進航向西方的荷蘭郵輪。
這封信是寄給查爾斯•達爾文先生。華萊士在信中附了一篇短文,標題是〈物種由簡變繁的傾向〉。它是匆匆寫了兩個晚上的結果,但之前卻經歷了十年以上思索與仔細研究。這篇文章談的是透過天擇(但不是採用此說法)的演化論(雖然不叫這名稱),跟當時家喻戶曉的傑出自然學家達爾文自己所發展、但尚未發表的理論極為相似。
這是科學史上的經典插曲:我們現在所認為的達爾文理論,幾乎是由達爾文自己和年輕新星艾弗瑞德•羅素•華萊士同時所提出的。華萊士在世時以身為達爾文年輕搭檔的身分、以及在科學和社會思想上的其他貢獻著稱,但1913年過世後,他卻逐漸遭到淡忘。到了最近幾十年,他的聲譽再起。他的肖像如今與較舊的達爾文肖像一同懸掛在倫敦林奈學會的會議室裡;達爾文和華萊士的共同發現就是在150年前對這個科學社團發表的。他的著作被人重新翻印或刊登在網路上,主題從演化論和社會正義到火星上的生命都有。科學史家公認他是演化生物地理學的開創者,尤其是島嶼生物地理學的先驅,也是適應擬態的早期理論家,以及替我們現在所謂的生物多樣性發聲的先知。這代表他是從舊時代的博物學過渡到現代生物學的指標人物。華萊士也是多產的收藏家,以及大自然奇觀的無情收割者;他的昆蟲和鳥類標本大大充實了分類學以及博物館的收藏。然而,知道華萊士的人大都只知他是查爾斯•達爾文的祕密伙伴。這個人一起發展出天擇的演化論,但卻沒有獲得相等的肯定。
華萊士的故事既複雜、具英雄色彩,又令人費解。除了是19世紀最偉大的田野生物學家之一,他也是個性情古怪孤僻、喜好變化無常的人,信奉唯靈論與降神會,熱中於骨相學,對催眠術小有研究,後來在人腦發展方面跟達爾文理論分道揚鑣,反對接種牛痘,並提倡把大型私有土地收歸國有。諸如此類的怪癖使貶抑他的人得到了一些把他當成瘋子來排擠的理由。學者或傳記作家都沒有充分回答過一個問題:在一個人物──一個兼具全然實證派和田野自然學家身分的人身上,要怎麼融和如此傑出的成就、激進的信念和恣意的狂熱?假如沒有華萊士,那就要在維多利亞時代找一位非常特別的小說家,才能把他創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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