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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號/2007 -2007/06/01出刊
 
魂歸阿靈頓
6月號/2007

在威廉.亨利.克里斯特曼短暫的一生中,實在沒有哪一點能顯示他死後會成為美國歷史上一個特別的人物。克里斯特曼在賓州利海郡當工人,1864年3月25日加入美國陸軍,領了美國政府的60美元賞金和一張300美元本票。據賓州第67步兵團名冊上的記錄,克里斯特曼身高五呎七吋半(約170公分)、深金色頭髮、灰眼珠、面色紅潤,21歲未婚,頸部左側有一道疤,背上有三顆明顯的痣。

「我現在過得很好,希望你們收到信的時候也是。」克里斯特曼在1864年4月3日從費城寫信給他父母。他還寫道,軍中的生活很適合他,「我很喜歡,我們吃的和喝的都很足夠。」
三個星期後,克里斯特曼因麻疹入院治療。後來病情加重,5月1日獲准進入位於華盛頓特區國會大廈東邊1.6公里的林肯綜合醫院。5月11日星期三,他就因腹膜炎(腹腔內膜的毒性發炎)病逝在19號病房。克里斯特曼的遺物清單上列著少少幾樣東西,包括一頂帽子、兩件法蘭絨襯衫、一條長褲、一條毯子、一個背包、一個水壺。
此時慘烈的南北戰爭已進入第四年,美國首都屍橫遍野,克里斯特曼的屍體只是其中一具。每一艘從波多馬克河開上來的汽船都載了來自維吉尼亞戰場的死亡士兵,船首躺滿了蓋著布的屍體。醫院——很多是由教堂、公會堂或私人宅邸改建而成——已經沒有埋葬的空間;光是軍人之家的墓園就有超過5000座墳。由於迫切需要另謀解決之道,陸軍經理官在1864年5月13日將克里斯特曼的遺體載到俯瞰波多馬克河南岸的一處當時已經指定的新墓地,這裡原本是南軍司令羅伯特.李的地產,後來被聯邦政府查封。這地方就叫阿靈頓。
同樣在那個星期五,還有一名北軍士兵後來也葬在克里斯特曼附近的緩坡上,隔天又有六人下葬,5月15日再添七人。到翌年南北戰爭結束時,阿靈頓起伏的草坡上已經密密麻麻地豎立了大約1萬6000座墳,這是北軍為了讓李氏家族永遠無法取回這塊地、同時也是為了懲罰李將軍的叛國行為(起碼許多人是這麼認為)而刻意採取的做法之一。在南北戰爭死了60多萬人的情況下,舉國情緒激昂。
威廉.克里斯特曼入土後這143年來,激昂的情緒已逐漸平息,但將阿靈頓奉為敬拜與追思之地的人卻有增無減。阿靈頓從1864年遍地黃泥的公共墓地,擴張成一座埋葬了超過30萬名往生者的寬廣墓園,園內綠蔭處處,面積已經是最初80公頃的三倍以上。在美國380萬平方英哩的國土中,最莊嚴肅穆的地方就屬阿靈頓國家公墓所在的這1平方英哩。
埋在這裡的有美國總統和二等兵,有五星上將和只有上帝才知道身分的無名氏。這裡也埋葬了370幾位國會榮譽勳章的受勳人,和十倍於此的南北戰爭時期「禁運品」:逃離南方或恢復自由的奴隸。如今阿靈頓容納了美國自獨立戰爭以來每一場戰爭的死亡將士,包括在目前的伊拉克和阿富汗軍事衝突中喪生的數百名美軍,他們長眠的第60區大概是美國如今最哀傷的一畝地。
每年有450萬名訪客在公墓裡的白櫟樹和紅糖槭下漫步;週一到週五,從清晨到傍晚,每天都有20幾支以上的送葬車隊穿過墓園,隨著又一名將士入土,拉著載了靈柩的彈藥車的馬蹄聲、劈劈啪啪的鳴槍聲和悽愴的「熄燈號」,也在蕭蕭淒風中飄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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