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夢
上海老防空洞的祕密世界似乎存在於一個平行宇宙裡;上頭是陽光普照的街道,外地勞工狼吞虎嚥地吃著午飯,扒著米飯與豆腐,穿著筆挺白襯衫的上班族走過人行道上的防空洞小標牌。不過,在外國品牌馬桶櫥窗的後面,有個昏暗隱密的過道,一名年輕女子從這裡下樓,走到一個她稱為「0093」的地方。這位22歲的女子名叫盛佳慧,暱稱珊米,她穿過一道金屬防爆雙扇門後,走進一條昏暗的走廊。防空洞裡呈現不自然的綠色。在這個永遠的微光中,0093依舊讓人想起戰爭沉重的封閉感,以及扼殺上海全盛期的共產革命;全盛時期的上海在東、西文化的交揉下,展現東方巴黎的風華。
珊米「喀」地一聲打開一扇門,裡頭湧出一陣電吉他聲,響徹走廊。小房間裡掛著一張吉他傳奇人物吉米•罕醉克斯的海報,在那張海報的下方,有四名年輕的上海女子正要開始練團,她們是珊米的龐克搖滾樂團 「黑色貓咪」的其他團員。這是歷史的偶然轉變:防空洞曾是受創與蜷縮社會的一種象徵,如今已變成上海孕育音樂的溫床。0093的排練室孕育過100多個當地的樂團,重振像過去那樣中、西分野模糊的文化。
珊米進門,脫下夾克,樂團持續大聲練曲。20歲的「橘子」打著鼓,23歲的「果汁」像上海磁浮列車一般急速地撥著琴弦,珊米引吭高歌,她的留海隨著旋律迅速擺動。珊米出生於傳統的滬劇世家,她為家族的音樂天分開創了新的方向。「我們初出茅廬,但夢想遠大。」珊米高歌,「讓全世界聽見我們高歌。」
每座城市都有一種韻律,一種讓它運轉的脈動。在上海這個迅速成長的大都會中,電鑽、打樁機、推土機、建築起重機不斷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很容易讓人迷失其中。上海將於2010年5月至10月舉辦世界博覽會(現代的萬國博覽會),如今高樓大廈與建築工地如雨後春筍般湧現,成為上海即將在世博會期間炫耀的驚人蛻變之一。上海是中國唯一真正的全球化城市;不過,上海的崛起不是受機器的驅動,而是受都市文化的刺激,這文化以它自己的方式接納新文化與外國文化,同時追尋往日榮景。
上海的本地人自成一種城市族群,語言、習慣、建築、食物、態度都和中國其他地方不一樣。他們的文化一般稱為「海派」,源於外商與內地移民匯集所醞釀出來的獨特文化。不過,在日積月累下,這裡已成為東、西文化的混合體。「在外國人的眼中,上海是『神祕中國』的一部分。」當地喜劇演員周立波說,「但是在其他中國人的眼中,上海則屬於外部世界的一部分。」 |